1.
阔别七年没联系的心中女神，如今成了超火的女明星，突然给我发了条消息：「能借我点钱吗？」
我看着这条信息，毫不犹豫地把卡里仅有的三万多块存款，全部转了过去。
随后，一个陌生号码打进来，对面传来标准的女声：「反诈骗中心提醒您……」
我的脑袋刹那间好似被狠狠敲了一下，坏了，这是碰到“冒充明星”的精准诈骗了？
就在我心灰意冷之际，电话那头却传来一个深深印在我记忆里的、又甜又带着无奈的嗓音：「林杰同学，这么多年过去，你怎么还是这么傻？」
收到那条短信的时候，我简直有点不太敢相信。
「能借我点钱吗？卡号，622XXXX……」
信息来自「全天下最漂亮的柳如烟」。
我犹豫了片刻，最终还是把卡里所有的钱都转了过去，一共是32626元。
我琢磨着，柳如烟肯定是真遇到困难了，不然怎么会联系我呢？是破产了？还是被雪藏了？难道是遭绑架了？我脑海里一下子冒出各种稀奇古怪的可能性。
几秒后，手机铃声急促地响起来，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。我心里猛地一阵紧张，毕业七年了，我们再没联系过，我根本不知道该用什么语气和心情去接这个电话。
铃声不停地响着，我深吸一口气，按下了接听键。
「柳如烟？」
「反诈骗中心提醒您，诈骗手段五花八门，增强防范意识要牢记‘三不一多’原则：未知链接别点，陌生来电别信……」
我遭遇诈骗了。
他奶奶的，那可是我的血汗钱啊！
「林先生，您记住了吗？」电话那头的女声机械地问。
我一时愣住，回答道：「记住了。」
「那麻烦您复述一遍。」
我顿时说不出话来，尴尬地挠了挠头：「……我突然又忘了。」这居然还要当场背诵？
「行了，他就是有点傻。」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，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。
是柳如烟！她那甜美的声音从听筒传过来，我顿时慌乱又紧张，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。
「把钱都给我了，你姐姐知道了不会生气吧？」柳如烟带着调侃的语气轻笑着。
我一时语塞，脱口而出：「那你还我。」
她微微地笑了笑，回复道：「好呀。我正在录节目，一会儿再聊。」
电话挂断前，她清脆的嗓音又补充了一句：「钱待会儿转给你，先给你看个‘反诈’宣传。」
我脸色瞬间变黑。
还没来得及多想，手机就收到了一条银行的转账提醒：「柳如烟向您尾号XXXX的账户转账5200000.00元。」
我看着那一连串的零，眼睛都花了。揉了揉眼睛，又仔细数了一遍，然后用力掐了自己一下，真疼！不是做梦。
五百二十万。
我回想起七年前那个夏天，我曾借给柳如烟520块钱，她说等以后出名了，就还我520万。我只当是句玩笑话。
没想到，她真的做到了。这笔钱对她来说或许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，但对我这种月薪三千五、生活比苦瓜还苦的上班族来说，简直就是一笔天文数字。
这笔巨额钱财，突然成了我手中难办的问题。
2.
我赶忙将这件事告诉了兄弟，他很快就打来了电话，声音激动得仿佛要穿透云霄：「原来那个傻瓜就是你啊！你怎么从来都没跟我讲过你认识柳如烟？」
「啥傻瓜？」我一脸困惑。
兄弟马上给我分享了一条微博热搜：#柳如烟借钱#
我点开直播回放视频，原来是某栏目组邀请柳如烟和其他几位嘉宾做反诈骗宣传。中间有个互动环节，栏目组让嘉宾们扮演骗子，向自己通讯录里排在首位的联系人借钱。
柳如烟直接编辑了那条短信：「能借我些钱吗？卡号XXXX……」
其他嘉宾都嘲笑她，说要是这样都能骗到钱，那对方肯定是个笨蛋。
接着，柳如烟把短信发给了她通讯录里排在首位的联系人，备注名：「傻瓜」。
然后，视频里就出现了我的转账截图。
演播厅里瞬间响起一片哄笑声，所有人都笑道：「还真是个傻瓜！」
有人还调侃道：「就借你三万多，看来你这人缘也不怎么样啊。」
唯有柳如烟，默默地眼眶发红，轻声说了一句：「这么多年了，怎么还是这么傻。」
再之后，就是我接到那通“反诈中心”电话的片段了。
我点开评论区，几条热门评论让我头皮发麻：「这个林杰是谁呀？居然在我女神通讯录的第一位！」「这个备注很有意思，宠爱中带着无奈，有故事！」「三万多……不会是这位大哥的所有积蓄吧？」 「这个林杰肯定暗恋我女神，不然怎么会上这么低级的当？只有在喜欢的人面前，智商才会降低。」
我怎么都没想到，有一天，我的名字居然会和柳如烟一起，出现在八卦新闻里。
3.
事实上，我和柳如烟，真的只是极为普通的同学关系而已。
上学那时候，她坐在第一排，我坐在最后一排，我俩是班级对角线上距离最远的两人。她是英语课代表，每次收作业时，我大多正和后排那些不爱学习的同学嬉笑打闹。
她跟我说得最多的话，就是：「林杰，交作业。」
我常常懒洋洋地回一句：「没写。」
她会红着脸催我：「快写。」
而我总是带着几分坏笑打量着她，朝她扬了扬下巴：「把你的借我抄一下。」
那时，她总是害羞得不敢抬头看我，低着头把作业本往我桌上一扔，转身就走了。身后总会传来班里男生的一阵哄闹声：「哟，咱们课代表脸红啥呀？是不是喜欢咱们念哥？」
我总是不耐烦地把他们喝走：「滚滚滚，别瞎咋呼。」
真搞不懂，柳如烟当年为啥给我备注「傻子」，我明明也没那么笨。
我正暗自寻思，兄弟的大嗓门又从电话那头传了出来：「五百二十万啊！那你还不赶紧把辞职信甩你们老板脸上？一下子变成富一代，谁还挣那点没前途的钱！我的念哥呀，要是发达了，可别忘了我！快让我抱抱大腿！」
我揉了揉发涨的脑袋，依旧毫无思路。
就在这个当口，手机屏幕亮了，是柳如烟打来的电话。
4.
我慢慢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，接着便接通了电话。
“林杰同学呀，”她的声音依旧那么好听，“今天有时间大家聚一聚不？”
“下班后可不可以呢？”
“行，我等你。”
挂掉电话后，她发过来一个地址，是一家看起来特别高档的私人餐厅。
那笔突然出现的意外之财，还是得当面还给她。
接下来的半天时间，我彻底心不在焉。虽说只是老同学之间的相聚，可人家现在是备受众人关注的大明星，我竟然产生了一种类似网恋见面之前的紧张情绪，坐立不安，感觉每一秒都特别漫长。
为了打发这混日子的时光，我忍不住又和兄弟聊了起来。
“快老实交代，你俩当年是不是有啥不能说的秘密？”兄弟的八卦之心熊熊燃烧。
“真没有，就是普通同学关系。我当年向她借过520块钱。”
“林杰你可真是个重感情的人！当年借了人家钱，现在人家说一句‘没钱了’，你就把自己的老本全拿出来了，还说你俩没秘密？啧啧，谁会信啊！不管咋样，先帮我要几张签名照，那可是我的偶像！”
要问我当年喜不喜欢柳如烟？
应该是喜欢的。
5.
班里好些男生都倾心于柳如烟。她长得光彩夺目，性格开朗，还会弹钢琴，歌声美妙动听。在那单纯的学生时代，这样的女孩无疑是耀眼的存在，她的课桌里时常摆满了色彩斑斓的情书。
而我对柳如烟的喜欢，只是一场悄无声息的暗恋。
过去的我，平凡得不能再平凡，脸上长着痘痘，留着颇具年代感的锅盖头，性格内向，仅仅是一个从乡镇考进城里的小镇青年。每次在操场边遇到她，我甚至都不敢主动打声招呼，那句“喜欢”，自然更不敢说出口。
我们之间最多的交流，就是收发作业。
她从最前排逐个收上来，最后把全班沉甸甸的作业本往我桌上一放，随后我会帮她把作业搬到老师办公室。
接着，她会从校服口袋拿出几块巧克力，塞到我手上，很酷地说一句：「吃不完，给你。」然后就转身走掉。
那时，不少男生听说她爱吃巧克力，就偷偷往她书桌里塞，所以她常在我帮她搬完作业后，“给”我几块，当作感谢。
校园的时光向来美好又短暂。高考结束那天，大家都在疯狂合影，想留住青春最后的时光，宿舍楼下也传来一声声青涩的表白。
但我，终究还是没勇气对柳如烟说出那句“喜欢”，甚至连找她拍张合照的勇气都没有。我们唯一的一张合影，就是那张毕业大合照。而我最大的欢喜，便是我刚好站在她的正后方。
青春的最后一幕，是柳如烟主动找到我。
「喂，林杰同学，留个手机号呗？」
就这样，我们交换了手机号码。她看到我手机上存的名字是「柳如烟」，调皮地抢过我的手机，自己动手改成了——「全天下最漂亮的柳如烟」。
6.
我忍不住笑了出来。
她打趣我说：「你笑起来挺英俊的。」
我一下子羞得满脸通红。她轻轻抿了抿嘴，然后说道：「林杰，有个唱歌的选秀活动，我报名了。可我没钱买车票去参加比赛，能不能……借我点钱？」
我急忙掏出钱包，把里面所有的钱都递给她，一共是520块。
「多谢啦。」她拿着那几张钞票在我眼前晃了晃，「等我出名了，还你520万。」
我又不禁笑了：「行。」
她站在夏日的阳光下，朝我用力地挥了挥手，笑得特别灿烂：「林杰同学，你笑起来真的很帅，以后要多笑笑。」
那个选秀节目，在那个暑假在大街小巷都火了起来。柳如烟在众多选手中脱颖而出，最终拿到了冠军。在那个阳光明媚的夏季，她真的火了。
节目结束后，我收到了柳如烟的短信：「看了吗？」
我回复她：「恭喜你。」
此后的好多天，我们都没有再联系。直到某个凌晨，我收到了她发的最后一条短信：「钱，我会还的。林杰同学，祝你越来越好。」
我回复道：「柳如烟，也祝你越来越好。」
从此，我们便彻底没了联系，再也没有见过面。但我却能时常“见到”她——在娱乐新闻里，在综艺节目上，在市中心大大的商场屏幕里，以及街角巷口传来的、那熟悉的歌声里。
这些年，柳如烟如同一只潜力股，一路走红，成了舞台上那个光芒四射的大明星。
7.
我小心翼翼地摸鱼摸到六点，老板却突然通知：“来来来，咱们开个会。”
六点半，柳如烟发来消息：“快到了没？”
我只能回复说：“实在不好意思，今天临时加班，要不改日？”
她回得很快：“没事，我等你。”
那天，我心里挺过意不去的，硬着头皮加了一个半小时的班。出门前，我在卫生间镜子前照了好一会儿。二十五岁的自己，好像和十八岁时越来越远了。我学会了打理发型，学会了搭配穿着，当年的锅盖头如今已变成微微细碎的短发。常年健身，让我的身材穿衣服更有优势了。十八岁时的自卑与怯懦，也随着时间流逝和阅历增长，渐渐消失得干干净净。
即便这样，当真正见到柳如烟时，我心里还是没来由地一阵紧张。
偌大的餐厅，只有她一个顾客。虽说常在手机和电视里见到她，可时隔多年，一个活生生的真人站在眼前，那种感觉既熟悉又陌生。
她穿着一件性感的露肩上衣，搭配一条带流苏设计的半身裙，尽显优雅迷人的气质。漂亮的锁骨清晰可见，水汪汪的眼眸深邃明亮，少了少女时期的几分羞涩，嘴角处浅浅的酒窝又给她增添了几分动人的韵味。
“嗨，柳如烟，好久不见。”我有些局促地打了个招呼。
见到我时，她眼神微微一愣，随即笑了笑：“变化挺大的。”
“变帅了。”我又莫名紧张地接了一句。
“你也变漂亮了。”我回应道。
“跟我出来单独吃饭，你老婆不会生气吧？”她微微一笑，轻轻挑了挑眉。
“没……没有老婆。”我尴尬地答道。
“那女朋友呢？”她目光中带着一丝探寻与期待。
“也没有。”我顿时觉得特没面子，感觉自己像个啥都没有的物件，只好补了句，“工作太忙，没时间谈恋爱。”
“好巧，我也是。”她带着笑意的眼神看着我，“吃点啥？”
“都行。”
“那尝尝他家的牛排？”
“好。”
8.
氛围有那么一阵子稍显尴尬，尤其是在这空荡荡、只剩咱俩的餐厅里头。直到服务生端来一份牛排放在我面前，而柳如烟面前只有一小份蔬菜沙拉。
“你不吃吗？”我十分诧异。
“晚餐不能吃，吃了会发胖，上镜会胖十斤。”她带着一点儿委屈解释道。
“其实……其实你已经很瘦了，太瘦对身体没益处。”我本想安慰她。
柳如烟却扭头看向我：“我也不算很瘦吧？”
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到处乱看，当发现她察觉到我视线落在哪里时，脸颊一下子涨红：“没，没有，正合适。”
镜头里其实不太能看出来，可近距离瞧，柳如烟的身材确实很有看头。
“而且，林杰同学，我身体挺好的。”柳如烟又补充了一句。
这一句，又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。
“我的意思是，节食对身体有害。”我赶紧解释。
她脸颊微微泛红看向我，突然说：“那你切一块牛排给我。”
我的刀叉停在半空中，有些发呆。也不知道怎么就稀里糊涂地切了一小块递给她。她竟然就这么直接用我的叉子吃了那块牛排。
我脑子里瞬间冒出无数个问题：她为啥不自己再点一份呢？不至于连这点钱都舍不得吧？还是把钱转给我后，她自己手头紧了？不可能吧，明星一套高定礼服都上百万呢。
我压制住脑子里的诸多疑问，还是把话题拉回到正轨：“那个钱……柳如烟，我不能收。”
她慢悠悠地用叉子戳着自己面前那盘绿油油的菜，说：“本来就是还你的呀，当初不是说好了吗？”
“那只是句玩笑话，我没当真。”我急忙解释。
“我当真了。”她抬起头，认真地看着我，“这是你应得的，你算是我最早的天使投资人。”
“可是这钱我真的不能收……”
柳如烟似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，她缓缓抬头看向我：“你现在从事什么工作呢？”
“摄影师。”我被她这个突然的转变弄得有点懵，一时没跟上节奏，傻乎乎地反问了一句，“你呢？”
她忍不住轻声笑了出来：“歌手。”
空气一阵安静。我缓了缓情绪，又问了句：“那……你们有五险一金吗？”
她强忍着笑，嘴角弯弯地看着我，认真地回答：“没有五险一金，没有周末双休，也没有加班费。”
“呵呵，那你们明星也挺辛苦的。”
“可不是嘛。”
又是一阵无声的尴尬，我可真是太会把天聊死了。
“其实……我以前还是你粉丝呢。”我试图缓和一下这尴尬的气氛。
“是吗？”她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笑，“怎么没见你来看过我的演唱会？”
“你票太贵了，”我如实回答，“不光贵，还不好抢。”
“下次演唱会，我请你来听。”她双眼直直地看着我。
“那你能给我签个名吗？”刹那间，我猛然记起兄弟托付予我的任务，赶忙从包里翻找出照片和签字笔。
“没问题。”柳如烟顺势接过，挥笔如行云流水般签下了自己的名字。
“能不能再多写一句呢？”
“行啊，写什么？”柳如烟笑容随性自然。
我露出为难的神色，结结巴巴地说道：“写……祝丈夫陈政越发英俊潇洒。”
9.
柳如烟的笑容瞬间凝固，脸色也变得暗沉下来：“陈政是什么人？”
“我兄弟。”
“不行。”
“你们男粉丝不是都爱叫偶像老婆吗？”我鼓起勇气解释道。
柳如烟眼神轻轻一动，眼底闪过一丝笑意：“但……但你别误会，我可不喊。”我赶忙又撇清关系。
“为什么？”她追问道。
“我就是……单纯欣赏。”我又一次忍不住用脚趾用力抠地。
她突然发出几声轻笑，随后抬头看向我：“那你喜欢哪个明星？”
“就是那个张若昀，你能帮我要张签名吗？”我毫不犹豫地说道。
张若昀是这几年快速走红的男明星，又英俊又有演技，我追了他好多部剧。
柳如烟的脸色似乎又阴沉了一些。
“不行吗？听说你们俩关系挺好的。”
“他结婚了。”柳如烟没好气地回应了一句。
“哦哦，那……那就算了。”
“林杰，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？”她突然又发问。
我愣了一下，思考片刻，还是如实回答：“有。”
柳如烟眼神微微一动，眼中带着笑意，似乎在期待着什么。
我硬着头皮继续讲道：“就是那个张若楠，你能帮我要张签名吗？”
张若楠是这几年突然爆火的女明星，又甜美又好看。关键是，她和柳如烟是娱乐圈里公认的好闺蜜，不少网友还经常把她俩拿来比较。
“不行吗？听说你们俩关系挺好的。”
“行啊，写什么？”她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几个字的。
“写‘老公林杰最帅’，行不行？”
我看着她期待的眼神，脸又黑了：“不可以！”
“为什么？你们关系不是挺好的吗？”我小心翼翼地试探着。
“现在不太好了。”她轻哼了一声。
“什么时候的事啊？我前两天还看到你们一起上节目呢，关系还挺亲密的。”我那颗爱八卦的心一下子就抑制不住了。
“林杰同学，你不是说你是我粉丝吗？那张若楠又是怎么回事？看不出来啊，你还是个‘海王’。”
“这也能叫海王？我一天刷三个小时短视频，能爱上八十个美女呢！”
总之，那天的见面真是尴尬到了极点。可临走时，柳如烟竟然还跟我说：“林杰同学，今天跟你聊天很愉快。”
“……你开心就好。”
最后，我还是没忍住，又旧事重提：“柳如烟，当年借你的钱，真不用还这么多。这顿饭也挺贵的，就当你还我了。你给我个账号，我把钱转给你。”
“我最近账户有点问题，就先放你那儿吧。”柳如烟淡淡地回我。
我算了算，五百多万，光一天的利息就比我一个月的工资还高。真是人和人没法比，气死人。
“这钱挺多的，存起来一天光利息就不少了，要不……我先给你存个活期？”
“行。”柳如烟拿出手机朝我晃了晃，“不加个微信吗？”我添加上了柳如烟的微信，仿若置身梦境之中。可是瞧了瞧银行账户里那一排实打实的零，却又觉得无比清醒。
我把那笔数目庞大的款项找了一家银行存了进去，那家银行还送了我两桶豆油。
10.
第二天上班偷偷懒的时候，突然收到柳如烟的微信：「林杰同学，可不可以帮我修几张照片呀？」
「没问题。」
随后，我收到了她发来的一整套写真集。有的穿着相当清凉，有的半遮半掩展现身姿。我在办公室偷偷打开时，瞬间脸红了。
「哇塞！这不是柳如烟嘛？林杰你从哪搞来这么清晰的照片啊？」旁边的同事眼尖，看到我的电脑屏幕，忍不住发出惊叹，「这身材，这曲线……啧啧啧，我口水都快流下来啦！」
我看着照片里的柳如烟，随意披着一件米色披肩，下面是白色吊带。她微微仰头，侧着脸，眼神灵动还带着一丝妩媚，再加上那身材曲线，屏幕上好像都要弥漫出满满的荷尔蒙味道。
我对柳如烟的印象，其实一直停留在十八岁时的清纯模样。现在脸还是那张脸，可气质却完全不一样了。
闪！闪！闪！美色乱我心神！
我咬了咬牙，点了关闭。
「怎么样？」柳如烟又发来一条微信。
「挺好。」我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，回复道。接着我顺便提了一下那笔巨款：「那个，我把钱存银行定期了，等你能收款的时候，跟我说一声，我转给你。」
我接着鬼使神差地加了最后一句：「存钱还送了两桶豆油，你要不要？」
「要，能不能麻烦林杰同学帮我送一下呀？」
我真就只是客气客气，她一个大明星，竟然还惦记着那两桶豆油？
11.
随后呢，我便上气不接下气地拎着两桶豆油，去往市区房价最高的住宅区，把货送到她家门口。
“外面可能会有狗仔偷偷拍照哦，林杰同学，辛苦你啦。”她接过我手中的油，招呼我随便找地方坐下。
我将她的房子审视了一番，并不像电视里其他明星家那样宽敞，装修也是简洁质朴、清清爽爽的，没多少生活气息，倒有点类似样板间。
“很惊讶吗？”她察觉到了我眼中的好奇。
“没，我原本以为你们明星都得住那种四五百平的大平层呢。”我急忙解释道。
“一个人守着那么大的房子能干什么呀，太空荡了。等以后结婚了，倒是可以考虑换个大些的。”她穿着一套米白色家居服，长发随意地散落在身前，没了舞台上那种光彩照人的感觉，反而多了几分邻家女孩的气质。
“你这套房子也不小啦，三室两厅，结婚用也够了。”话一说出口我就后悔了，人家现在可是顶流明星，我怎能用普通人的标准去评判她呢。
我收起尴尬，朝她摆了摆手：“东西送到了，我就先走啦，再见。”
柳如烟却斜靠在门边，双臂抱胸，朝着我微微抬起下巴：“既然来了，吃了饭再走吧。”
好一句“既然来了”。
吃就吃呗。
只是我没料到，柳如烟居然还会做饭。几道家常小菜，她做得驾轻就熟，没过多久就出锅摆上桌了。
“这有啥稀奇的，一个人住，只能自己照顾好自己咯。”她说这话时，好像还有点委屈的样子。
“你们明星不都配有生活助理之类的吗？”
“我不喜欢被人打扰。”
好吧，我好像真不太会聊天，或者说，是我们之间差距太大，根本没有共同话题。每次交谈都像发动不起来的发动机，熄火熄得特别快。
幸好，这时我妈的电话救了我。
“阿念啊！你二姨给你介绍了个对象！那女孩子是公务员，人温柔又稳重，下周日你去见个面！”我妈那响亮的声音从手机里清晰地传了出来。
“妈，我正忙着呢，改天再说！”我赶忙捂住手机小声回应道。
“不行！你下周日必须去！就在你们公司附近那个花园餐厅！”
“知道了，知道了！”我慌张地挂掉电话，尴尬地挤出一个笑，解释道，“那个……我妈，让我去相亲。”
柳如烟垂着眼帘，默默地夹了一块小排骨到我碗里。
“嗯……”她轻轻应了一声，又起身给我盛了一碗汤，“林杰同学，你找对象有啥要求呀？”
“没啥要求，人好就行。”我默默地喝了一口汤，味道居然出奇地好。
“那你觉得我咋样？”柳如烟不紧不慢地夹了一筷子菜，轻声问道。
我没多想，顺口答道：“挺好的呀。”
她于是很随意地又问了句：“那要不，咱俩试试看？”
当我终于明白她那番话所蕴含的意思时
恰好有一口汤滞留在嗓子之处
惊愕得我不禁剧烈地咳嗽起来
12.
“你……你到底在说啥？”
柳如烟眼睛一眨不眨地瞅着我，嘴角浮现笑意，极为认真地再次讲道：“我讲，林杰同学，要不咱俩处对象咋样？”
我一下子有点发愣，脑袋里空荡荡的，表情也僵住了。
时间仿佛静止了一会儿，我深吸一口气，勉强挤出笑容说：“呵，你别开玩笑了。”
“林杰，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吗？”她依旧直直地看着我，眼神认真得不得了。
“咱俩压根就不是一类人……”
“怎么？你是从火星来的呀？”
“……你太有钱了，太好看了。”
“有钱和漂亮能怪我吗？这也算缺点？”她摊开双手，满脸无奈。
我更无奈了。我这只一出生就单身的家伙，哪遇到过这种情况。
过了好一会儿，我才敢磕磕巴巴地开口：“为啥……是我呀？你身边优秀的男生应该不少，娱乐圈那么多帅哥……”况且，这些年和她炒过CP、传过绯闻的男明星，没有十个也有八个。
她剥开一只大虾，放到我碗里，说：“因为你愿意给我掏钱。”
这个答案，我实在是万万没料到。
“七年前，你把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了我。七年后，你又把所有的钱都给了我。”柳如烟一本正经地分析着，“别的我不懂，但肯为我花钱的，那肯定是真爱。”
她这么说……好像也对。七年前，我确实偷偷喜欢过她。只是随着她越走越高，越来越远，喜欢她的人也越来越多，我那份卑微的喜欢早就慢慢藏起来了。至于给她钱这事，只能说是出于一种下意识的、想帮她的本能而已。
“柳如烟，我们就是普通同学关系，我真没多想，而且……我们好像也没那么熟。”我无力地解释着。
“没那么熟？”柳如烟突然站起来，朝我这边靠过来，语气带着些许不高兴，“林杰同学，也太没良心了吧？”
她指着我眉骨处那道淡淡的疤痕：“你都为我留疤了，你竟然说我们没那么熟？”
我一时慌乱，又不知道该咋办。
13.
那是我上学期间打架落下的。在记忆里，这好像是我头一回与人发生冲突。当年，我和班里一个男生在宿舍剧烈扭打，结果那男生肋骨断了，我眉骨处缝了三针。
具体原因是，那时他在宿舍看那种上不了台面的电影，还跟别人说里面女主角长得像柳如烟，嘴里讲了不少难听的话，我一气之下就揍了他。这种事传出去对柳如烟名声更不好，老师当时把消息封锁了，我不知道她怎么知道的。
柳如烟脸上浮现出一抹浅浅的笑意，双眼闪着光看向我，随后移开目光，眼神向上抬了抬，似是思考了几秒，又微微带笑看向我：「还有，有人陪我一起被罚站，我哭得像个十足的笨蛋，是谁一直陪着我的？」
罚站这事，我记得清清楚楚，因为这是为数不多的，我和柳如烟能单独相处的机会。
14.
当年那位数学老师正值更年期，脾气坏到了极点，在他的课堂上，没人敢有哪怕一点点的放纵。
有一回，他要讲解考试试卷，柳如烟的卷子却忘在了家里。他立刻断定她是故意的，啥也没说就罚她去教室门口站着，还在讲台上恶狠狠地叫嚷：“没带卷子的，都给我出去站着！”
随后，在一片寂静中，我慢悠悠地站起身来，也走了出去。
第一次被罚站，她一直在教室外面小声啜泣，肩膀一抽一抽的。
“嗨，有必要这样吗？”我在旁边打趣她。
她没理我，就一直低着头哭。我看着她哭得通红的鼻尖，心里莫名地有些慌乱，只好从口袋里掏出几块巧克力，塞到她手里，说：“请你吃糖。”
如今回想起来，心跳似乎还会漏跳一下。
“后来你猜我发现了啥？”柳如烟接着讲，“我在你的课桌里，发现了你的卷子，你明明带了。”她脸上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，嘴角扬起一丝得意的神情，“林杰同学，那天你是为了陪我，对吧？”
我顿时既震惊又慌张，被她识破了藏在心底的秘密。
“所以，咱俩关系真的不亲近吗？”她缓缓抬起头，那双明亮的眼睛直直地望着我。
我一时愣住了。
“这么熟，也算是了解彼此了。”她总结道，“反正咱俩都没人要，不如凑合一下，谈个恋爱。”
我的脸“轰”地一下变得通红，呆呆地站在那儿，犹豫了几秒，竟脱口而出：“谈就谈！反正我又不吃亏，我还没跟明星谈过恋爱呢！”
柳如烟忍不住“噗嗤”一声笑了出来，伸出手，轻轻拍了一下我的脑袋：“傻瓜。”
事情的发展就是如此奇妙，我拎着两桶豆油去她家，结果带了个女朋友回来。直到我牵着柳如烟的手下楼，她开车送我回家时，一路上，我都觉得像是在做梦。
15.
回到家中，我躺于床上翻来覆去，难以进入梦乡，不禁给兄弟发了条微信：「兄弟，我有对象了。」
他马上回复：「我可有好些个老婆呢，娱乐圈里的美女都是我的！就你那高中同学柳如烟，她可是我的原配！」
又一条信息传了过来：「哎，不对，你别瞒着我有对象啊。快讲，是谁？」
「你原配老婆。」
手机那头沉默了将近一分钟，接着弹出一条好似要冲破屏幕的语音：「卧槽？！你们俩真在一起了？！咋回事？
「我都不知道该咋办了，现在还晕头转向的！」
「还能咋办！那可是柳如烟啊！」兄弟比我还激动，「兄弟，她接吻技术咋样？身材如何？」
「……还没发展到那一步。」
「那赶紧的啊！快去把她拿下！没想到有一天我能瞧见自己兄弟和女神谈恋爱！」
兄弟似乎精神有点不正常了，从那天起，他开始每天准时问一句：「今天，林杰同学拿下柳如烟了吗？」
「没。」
不是我不想，是真没机会。
我们刚确定关系，柳如烟第二天就飞往外地录制节目了，我们瞬间成了异地恋。她的工作时间很没规律，有时候我发一条微信过去，要好久才能收到回复。但她会在休息时给我打电话，声音温柔甜蜜地说些暧昧的话，常常说得我心慌意乱才肯停下。她还会时不时给我订外卖，寄各种快递，都是些价格不低的东西，我拒绝不要，她还不开心。
我握着手机，看着屏幕上她的名字，总觉得这一切都特别不真切。我不太明白，原来谈恋爱就是这样的吗？
16.
空闲的时候，我在手机上搜寻有关柳如烟的新闻。突然，一条娱乐报道进入眼帘：#柳如烟 杜子腾 藏不住的爱意#配图是最新节目的路透照片，照片里，杜子腾正在讲话，柳如烟转头微笑着看向他。评论区已经热闹起来，大家都说“柳如烟看杜子腾的眼神充满情意”。
杜子腾是新冒出来的流量小生，很多网友都喜欢嗑他和柳如烟的CP。那张照片，我越看越不顺眼。
我点开微信，给柳如烟发了句：「什么时候回来？」
她很久都没回复。
人在极度缺少安全感的时候，就会忍不住胡思乱想。我开始翻看她以前的一条条动态，像做阅读理解一样逐字分析，还暗自猜测她现在是不是正和某个小鲜肉暗通款曲。
那天她说了很多奇怪的话，很难不让人多想。也许，当年她曾经喜欢过我，但是清醒后，发现即便喜欢过又怎样呢？十八岁的年纪，一无所有，懵懂无知，谁会一直记挂着谁呢？况且，她是柳如烟啊，用兄弟的话说，那可是无数男生的梦中情人。她见过那么多绚丽的风景，遇见过那么多帅气的男子，又怎么会对我这个普通人念念不忘呢？
也许那天，她只是觉得有趣，或者感到新奇，想体验一下普通人的恋爱罢了。要说能走到最后，连我自己都不信。
人就是这样，思想一旦钻进死胡同，就会不断地自我折磨。
我翻箱倒柜，找出了我们的毕业照。十八岁的柳如烟站在我前面，笑容灿烂又耀眼。我想起那时，每次在走廊相遇，我总会下意识地低下头。也许喜欢一个人，真的会下意识地自卑吧。以前是，现在也是。
我没忍住，发了一条朋友圈动态：「所以故事的结局，是我们连一张单独的合影都没有。困了我整个青春的人，始终没有回头看我一眼。」
过了一会儿，情绪平静了一些，我又反手删掉了那条动态。自己偷偷伤感一下，矫情一番就算了，没人会真正体会你的情绪。
打开手机，刷了几个兄弟分享的养眼小视频后，心情瞬间好多了。
「阿念！晚上六点，花园餐厅，记得去啊！人家小宋在那儿等你呢！」我妈突然发来一条微信，提醒我去相亲。
我早就把这事忘到脑后了。
「妈，我不想去。」
「不行！人家都安排好了！这个女孩是公务员，27岁，身高一米六七，温柔又稳重，条件特别好！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，赶紧给我去！」
我咬了咬牙，去就去！她能和别的男人“暗送秋波”，我就不能和别的女人“共进烛光晚餐”吗？
17.
事实证明，我妈嘴里那些号称“特别棒”的形容词，全都是用了极其夸张的手法。
这个小宋该咋描述呢？身高方面，跳起来大概能到一米六七；27岁的年纪，头发的数量没准比我妈还少；倒是挺“踏实稳重”的，体重估计都快两百斤了。这位女士特意穿了一件紧身衣，往椅子上一坐，就像个米其林轮胎造型的玩偶。
更尴尬的是，她团购了一张餐厅的优惠券，结果发现节假日不能用，随后就和店员当场吵了起来。
「那个……宋小姐，要不就算了吧？」我壮着胆子劝了一句。
她转过头，神情严肃地对我说：「我这人一向很讲理，但今天为你破一回例！林先生，我对你印象还不错，本人比照片好看。虽说你没有编制，但我不介意，要不咱俩试着相处看看？合适的话就结婚。」
这世上的奇葩可真不少。我扔下一半的饭钱，站起身：「你很不错，是我配不上。」
转身就走。
没想到那女士居然还追了出来，拉扯个不停，让我烦透了。
「林杰——」
一个清脆且带着几分慵懒、拖着尾音的声音传了过来。我顺着声音看去，只见柳如烟站在一辆纯黑色的跑车旁，戴着一顶大大的遮阳帽，正朝我招手。
「过来。」她的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耐烦。
我一时间有点心虚，可一想到是她先“不老实”的，我心虚啥？我慢慢地挪到她面前。
她抬起头，用一种哀怨的眼神看着我：「在干啥呢？」
我抿着嘴，如实回答：「相亲。」
她突然冷冷地轻笑一声，抬手掐住了我的脸颊：「林杰同学，你这样……让我有点不好办啊。」她低声说着，突然踮起脚尖，吻了上来。
我顿时又着急又害怕，她连口罩都没戴，这要是被人认出来可咋办？我赶忙轻轻推开她：「有其他人……」
一旁的相亲对象早已惊得像个木头人：「你……你这对象长得跟大明星似的，还跟我来相什么亲啊！」
没办法，我只好红着脸，半拉半抱地把柳如烟塞进了车里。刚才那一幕，简直快把我吓得丢了半条命。
18.
柳如烟沉着脸，靠在我怀里，那双带着怒意的漂亮眼睛，依旧紧紧地瞅着我的脸。
「她哪点比我好？」
我既难过又有些生气，思考片刻，从嘴里吐出几个字：「她有编制。」
柳如烟一时被我气得说不出话，转而嘲讽道：「长得都能当你妈了！」
「年纪大的会照顾人。」我毫不退缩地回嘴。
「是嫌我不会照顾人？」她的声音瞬间变凉。
接着，她发动了汽车，发动机发出一阵低沉的声响，我心里有点慌：「你要做什么？」
「换个地方，好好疼你。」她声音冷淡。
「我不是那个意思……」
「那是什么意思？有女朋友了还跑来相亲？」她眼底闪过一丝寒意。
「是你先跟别人眉目传情的！」我终于忍不住了，把那个八卦新闻的截图扔给她看。
她把车直接停在路边一处昏暗的路灯下。看完，竟然直接笑出声来，然后伸手拉住了我的手。
「吃醋了？」她带着笑意，妩媚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，酥酥麻麻的。我一时心慌意乱。
「林杰同学，以后有问题直接问我，别自己瞎捉摸。」然后她打开手机，翻出一段视频给我看。
那是他们节目的花絮。我这才看清，原来当时杜子腾旁边，几个工作人员正在架锅做饭。柳如烟说，那时他们已经连续录了好几个小时，饿得肚子都贴到后背了，她根本不是在看杜子腾，而是眼巴巴地盯着那锅饭，馋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。
听完这个解释后，我又忍不住笑了。
「我跟杜子腾私下里根本没什么交情，很多新闻都是公司为了炒热度安排的，还有之前的一些人也是。其实很多时候，我都身不由己。」柳如烟耐心地给我解释着，还不忘调侃我，「就像七年前我们断了联系，当时拿了冠军之后，稀里糊涂地就签了个经纪公司。什么都不懂，合约里写着七年内不能谈恋爱，要保持单身人设。所以那时候，我就没敢再主动联系你。你倒好，竟然也真的没再联系过我一次。」
我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。
她轻笑一声，顺势倒在我怀中，仰头看着我：「说吧，你这小脑袋里，还有什么疑问？」
「你当年……为什么给我备注‘傻子’？」
她无奈地看了我一眼，眼底闪过一丝温柔：「那我问你，为什么我一去你那儿收作业，全班就起哄？为什么每次老师同时念到我们俩的名字时，总会有人偷笑？」
「我……我问你为什么呢！」
柳如烟无奈地伸手，轻轻摸了摸我的脸，叹息一声：「全世界都知道我喜欢你，只有你这个傻子不知道。」
她痴痴地望着我，眉眼弯弯，像装满了星光，终于说出了那句迟来了许多年的告白：
「林杰同学，我喜欢你。」我的反应速度慢得离谱，仿佛反射弧长达几光年。当我终于缓过神的时候，脸上泪水与笑容已然交织相融，无法分清。我喉咙发涩，带着些许哽咽回应她：“我亦是如此。”
着实很棒，我们的青春，竟是一段相互暗恋的美妙旅途。
19.
那天，柳如烟包下了一整个游乐场，声称要和我把情侣约会时会做的所有事情，都感受一遍。夜晚的烟花在天边绚烂绽放，她眼中满是漫天的星辰，熠熠生辉地看着我。
“林杰同学哟，你要是能像高中那些男生一样，早点给我递情书，咱俩早就该在一起咯。”她略带责怪地说。
“另外，”她凑近我，神神秘秘地继续讲，“我其实不喜欢吃巧克力，是因为我知道某个呆子喜欢吃，才每次都特地送给你的。”
“毕业后，我爸妈不同意我学音乐，直接断了我的生活费。那时我就在想，如果林杰肯借钱给我，我以后就肯定回来嫁给他。”
“其实刚开始那几年确实辛苦，既要上学，又要练习，还得配合公司炒作各种热度。圈子里真真假假，有时我也会后悔，为啥非要选这条路。但最后，总算没辜负自己的努力。你看，要是没有当年你给的那520块，也就不会有现在的柳如烟。”
那天，她跟我说了好多好多事，我终于明白了她这些年的心意，也更清楚了自己的心意。从那以后，我再也没有过患得患失的状况。
她作为公众人物，很多时候没办法像普通情侣那样约会、秀恩爱，所以我们的关系，除了我那个大嘴巴兄弟，再没其他人知道。
20.
最先察觉到情况不对劲的是我的爸爸妈妈。
有一回放假回到家中，我一整天都抱着手机不撒手，脸上还挂着傻傻的笑。我爸终于忍不住了，皱着眉头盯着我问：“你张着嘴在那儿傻笑啥呢？手机里有啥能把你迷成这样？”
我心里不安地试探着说：“那个……爸，妈，我处了个对象。”
“做啥工作的？有编制没？”我爸妈有着典型的小市民想法，他们自己在体制内长大，对“铁饭碗”有着近乎顽固的追求。我爸是个小领导，一直期望我找个门当户对的。
“……她是唱歌的。”
“那可不行！没有个正经工作，唱歌能对你有啥好处？”我爸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。
“不是，她唱歌有好多人听，还举办过演唱会呢。”
“那咱镇上的二丫也是唱歌的，整天在附近村子的红白喜事上表演，天天穿得像个不良少女，连个老公都找不到！”
“不是……她长得也很好看……”
“好看能当饭吃？专门骗你们这种傻乎乎的年轻人！她唱歌能唱出啥花样？你找个没工作的，以后你一个人怎么扛起一个家？”
我真的完全没料到，拥有亿万粉丝的梦中情人柳如烟，有一天竟然会被我爸嫌弃成这个样子。
假期里，我在家宅着刷搞笑小视频，柳如烟则在加班录制节目。我正满心愉悦地享受着难得的假期。
「想我没？」柳如烟轻柔的声音忽然从手机里传出来。
「想了想了。」
「想了就下来呀，我在你家楼下。」
我穿着睡衣，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，一路从楼上快速跑下来。
“好可爱。”她穿着录制综艺时的那件粉色衬衫连衣裙，微笑着看着我。我一下子把她抱进怀里。
「林杰同学，想我了，就主动些。」她调皮地笑着，指了指自己的嘴唇。
我红着脸，慢慢靠近，本只想轻轻亲一下，没想到她却占据主动，加深了这个吻。
就在我俩吻得晕头转向、难分难舍时，一声如同炸雷般的尖叫打破了这美妙的氛围。
「住嘴！」
我一扭头，天呐！我妈怎么来了？更糟糕的是，我爸已经阴沉着脸朝我们走过来了。
「你俩，给我滚上去！」我爸咬着牙，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。
21.
我和柳如烟，就像两个早恋被当场抓住的中学生，低着头站在客厅里。
“叔叔您好，我叫柳如烟，是阿念高中时候的同学。”柳如烟先开了口。
我爸斜着眼睛看了她一眼，轻蔑地哼道：“模样倒是挺招眼的。”他顿了顿，接着说，“可要是没个正经工作可不行，我们家容不下你。”
“还有啊，我跟你讲，我们这儿彩礼可不高。”我爸转动着眼珠子，犹豫了几秒，伸出两根手指，“只要两万。”那神情，简直就是一副“别想靠近”的样子。
“叔叔，我们是冲着结婚去谈恋爱的。至于彩礼，我不要阿念给我，结婚要用的钱，我都给阿念了。”柳如烟面带微笑，礼貌地回应着。
“啥？给了？给啥了？”我爸眉毛一皱。
“五百二十万。”
“哈哈！”我爸仿佛听到了一个极其荒唐的笑话，“还五百二十万？我斗地主的欢乐豆都没这么多！”
“爸，是真的。”我小心翼翼地插了句话，然后拿出手机，找出网上柳如烟的视频递给我爸，“您看看，像不像？”
我爸满脸怀疑地接过手机，对着柳如烟本人反复对比了好一会儿，挠了挠头，又递给我妈。我妈也凑过来仔细确认了好久，终于一拍大腿：“没错！就是她！不是……儿子，你真找了个大明星啊？！”
一阵手忙脚乱之后，我爸平复了一下起伏的心绪，缓缓开口，语气还是很坚定：“你们的事儿，我还是不同意。我们家不图钱财，可你们俩差距太大了。你们那个艺术圈太乱，我儿子太单纯，跟你在一起，他会没面子的。”
柳如烟紧紧握住我的手，不卑不亢地解释道：“叔叔，我和林杰，我喜欢他好多年了，他也是。我们不是一时冲动，我们都想好好在一起。这些年，我攒了些钱，结婚以后，我打算陪他去做他喜欢的事。请您放心，我会好好对他的。”
最后，我爸没再说话。
送柳如烟下楼的时候，我到底还是忍不住，开口问道：“你……真的想结婚了？”
她用一种理所当然的眼神看着我：“不然呢？你不想给我名分？”
我一时无话可说。可仔细想想，她正处在事业的巅峰期，又是备受关注的偶像，这个时候结婚，是要隐婚之类的吗？我最终还是没再追问下去，而是默默地把那枚一直握在手心、准备用来求婚的钻戒，重新放回了口袋。
她却好像看穿了我的心思，低下头笑着，轻轻靠在我的胳膊上：“都交给我就行。”
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片，塞到我手上：“说好了的，请你去听演唱会，林杰同学。”
我定睛一看，是一张演唱会门票。我知道，她最近在筹备新歌，好多人都满心期待。我往昔询问过她那首新推出的歌曲究竟是什么，
然而她始终如同蒙上神秘面纱般，坚决不肯
22.
直到新专辑发行的那一天，我看到了热门话题：#柳如烟新专辑生生念念#
那一天，她发了一条微博：「谁说我们没有单独的合影？我在你看不到的地方，转过身了。」
配图是一张她穿着校服、比着剪刀手微笑的自拍照，而在画面的背景中，还有一个穿着同样校服的、模糊的背影——那就是我。
她还私信我：「林杰同学，我和你的相遇，从来都不是偶然，而是我费尽心思想要遇见你。」
我看着照片里十八岁的柳如烟和十八岁的林杰，笑着笑着，眼泪就流了下来。
真好，我的暗恋，原来一直都有回应。
柳如烟的十万人演唱会，在城市最大的体育馆举行。那天，人群熙熙攘攘，尖叫声、欢呼声此起彼伏。我坐在第一排，微笑着听她唱完一首又一首的歌。
最后一首歌，正是《生生念念》。
一曲完毕，她站在舞台中央，追光灯照在她身上，整个人都光彩照人。她深吸一口气，缓缓说道：「谢谢你们来听我的演唱会。」
现场顿时响起如雷般的回应。
“这首歌，是写给我的男朋友的。”她毫不掩饰地看向我的方向，眼神中充满温柔深情，“当年，他借给了我520块钱，我才坐上了去参加选秀的车，后来，才有了现在的柳如烟。”
“在娱乐圈打拼七年，谢谢你们一直喜欢听我的歌。但今天，是我的最后一场演唱会了。我宣布，从今天起，我将正式退出娱乐圈。”
现场一片惊愕。没有人会想到，柳如烟为何会在事业巅峰时选择退圈。
她拒绝了所有媒体的采访，在后台拉着我，直接从员工通道跑了出去。我的思绪还停留在她那句退圈宣言里，也没注意她要带我去哪里。
「如烟，为什么呀？」
「原因有很多，」她一边跑一边说，「比如，我不想让爱好变成职业，不想连晚饭都吃不上，不想自己和身边人的言行总被拿去大肆讨论，更不想我的男朋友每次休假，都只能偷偷摸摸地来我家。」
「我想我们像普通情侣那样，一起去吃饭，去约会，去旅游，去做任何想做的事。」
她不由分说，拉着我的手一直跑。最后，我俩累得气喘吁吁，停在了一个熟悉的地方。
23.
“林杰同学，这儿你还能记起吗？”
她带着我来到了我们曾经的高中母校，来到了操场旁的那条小径。这是以往我每天假装不经意去“偶遇”她的路，也是毕业那天，她把我手机里她的备注，改成「全天下最漂亮的柳如烟」的地方。
每次见到她，我都会下意识地低下头，不敢和她眼神交接。但我每天都会在七点钟来到这儿，等着七点十分左右，她的身影从路的那头出现。
我等了她好多年。我低头，她回头。
我看着眼前的她，最终单膝跪地，从衣兜里拿出了那枚早就准备好的钻戒。
“七年的光阴，我原本以为这辈子就要和你失之交臂了。可当你再次出现在我生命里的时候，我就下定了决心，我一定要把我的女孩追回来，我要娶你。”
“如烟同学，我们结婚吧。”
她笑得眼睛弯弯的，眼中波光闪烁，最后忍不住，像孩童一样哭了起来。
“笨蛋，我愿意。”
我把戒指稳稳地戴到她的手指上，开心地笑了。
就在这时，学校的广播站内，突然响起了她的那首《生生念念》，歌词的最后一句，清晰地在晚风中飘扬：
“是你，是我青春里难以忘却的；我是，你暗恋的声声回应。”
